《家學淵源》
李天祿出生之前,台灣北部最出名的南管布袋戲演師有貓婆、洪仔福及鬍鬚全,貓
婆和鬍鬚全的對台戲至今仍讓艋舺人津津樂道。鬍鬚全的演技在當時堪稱全台第一
,精準掌握了木偶的身體語言,而貓婆則是在文詞方面獨擅勝場,飽學與靈機應變
的詩詞作對最被讚許。兩人戶為瑜亮,又彼此佩服對方,但對台時又拼得你死我活
,互相調侃,因此艋舺地區有句俗諺:「鬍鬚仔拼貓面仔」「鬍鬚全與貓婆拼命」
流傳至今。貓婆,就是李天祿的先生祖。
貓婆,姓陳名婆,泉州人。早年因天花得一臉花麻,人稱其「麻臉」或「貓婆」。
他原本是讀書人,因考場失意,方改行學布袋戲,因其長年習詩學詞的背景,及作
知識份子的自我要求下,很快在同業中竄起,日治初期即成名在泉州和台北城之間。
貓婆從大陸帶來一位徒弟,名叫許金水。許金水在台灣收了幾個徒弟,其中有一位
,叫做許金木,另一位叫做許天扶,這兩個徒弟的傳人-李天祿和許王,後來竟主
宰了日後台北的傳統布袋戲界。貓婆這一脈,甚至可能是台灣傳統布袋戲最後一支
香火。
許金木二十四歲才隨許金水學戲,結婚之後自組戲團,取名「華陽台」,多在台北
附近、九份等地演出。李天祿八歲開始跟父親學尪仔步。實際上,小時候,他父親
在扮尪仔整理戲籠的時候就常有機會摸摸戲偶,也常常有機會看他父親演戲,長時
間的耳濡目染,多少對布袋戲也有點認識,只是這時,父親才真正下工夫教他,或
許,許金木已看出這個兒子,天生就是注定要走這行路了吧!
《身世曲折》
李天祿的的父親許金木,內祖父何許土則是為殷實的商人,體內流著相同血液
的三代人,竟有三個不同姓氏,其中的曲折也頗為無奈,不過,也透露那個時代,
台灣人對傳宗接代的重視甚於婚姻狀態及下層婚姻與經濟原因的一些訊息。
李天祿的祖姑母姓何,嫁到許家,生了個兒子。恰巧他的阿祖也生了一個兒子
,取名為何土。幾個月後,祖姑母帶著襁褓中的兒子回家來慶祝,雙喜臨門之際,
小孩卻因為被狼狗攻擊,一命嗚呼,祖姑母傷心的死去活來,在許家多次催促仍不
敢回去,後來央人請託向夫家說明這次的無妄之災乃是無心之過,何家願意讓何土
常住許家並附傳遞香火的重任,改名為許何土。
何許土長大生了個兒子,依約定要姓許,取名金木,就是李天祿的父親。許金
木少年放蕩,尤好賭博,做生意一竅不通,成天成群結黨、遊手好閒,家產敗光一
半。何許土失望透頂,向外宣稱不再替他還賭債,一切行為亦不負責。父子關係如
同冰炭,許金木從此不再回家。基於經濟的壓力及賭氣,許金木隨入贅李家。李天
祿的母親原是茄冬腳(今汐止)農人蔡豬的女兒,後送給李火做養女,才改姓李,
李家待她有如親生女。外祖父李火是一個敦厚純樸的人,對李天祿的母親影響頗大
。
李天祿會姓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很玄的一件事。
《兩個母親》
對於母親,李天祿懷著極大的感念。民國七十七年他輾轉拿到一張母親的相片
,便將其放大,置於床頭櫃上,天天伴著,彷彿兩個母子正依靠著彼此,也多少撫
平「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彌補其失去母愛的遺憾。
對於生母,李天祿是這麼說的:母親過世,對我影響頗深。從九歲(西元一九
一八年)開始就不曾忘記農曆七月十七的忌日。印象中母親的個性溫柔嫻淑,待人
寬厚、事親至孝,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在母親的懷裡,大手呵護著我,是我一輩子
最快樂的感覺。想起母親,就會浮現這樣的情感。
生母死後,李天祿的阿公撮合父親續絃。為招贅的女婿另討老婆,可見其之厚
道,為了不讓孫子沒有母親而受苦,卻萬萬沒想到,如意算盤出了錯。
李天祿的後母叫做「蔥仔」,也是貧困人家的孩子。阿媽覺得她名字不好聽,
便改名「來發」,希望能幫助家裡大發。也許是她太年輕,或是她的家庭背景因素
,自來發入門後,李家更雪上加霜,永無寧日。李天祿回憶起後母,覺得她待他不
是很好,這件事,卻間接增強了李天祿的鬥志,練就不服輸的個性,橫衝直撞的闖
出自己的天空。但是,李天祿並不是如此絕決,他也常暗中救濟她;她死後,李天
祿也運用人脈,幫後母辦了一場風風光光的後事。
《初識漢文》
除了母親,幫他取名字的阿公李火,也是李天祿念茲在茲的。
小時候上街、上廟口看戲都是阿公牽著他,還帶他去聽「正音」。尤其在母親去世
幾年,都是由李火負起照顧李天祿的責任,連上書房都是他主力要李天祿去。
李天祿到同文齋讀書時還留著長長的辮子,背著漢文,描紅寫字,後來也念了「三
字經」、「四書」、「千家詩」、「唐詩」等,這些奠基,都成為李天祿「腹內」的
東西,幫他再演戲上闖出一番事業。
李天祿十二歲時進入日本第二公學校(今日新國小),開始正式的學校教育,直到十
四歲,他父親不滿意學校老師的管教方式,憤而退學。從七歲讀漢文起,李天祿總共
當了七年多的學生。後來,卻成為許多人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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