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組亦宛然
《山中歲月》
  民國八年,李天祿隨父親在瑞芳九份一帶山區演戲,開始他的二手生涯,後來也曾 在師兄「新賽樂」待過一陣子。直到獨自進入文山郡(今石碇)才升格為頭手。十一歲 到十四歲是李天祿一輩子當二手演師唯一的一段時期。
  石碇的時光,是李天祿一生的轉類點,也無怪李天祿將其視為「第二個故鄉」,戰 爭時,他和家人在這裡避過了災難。
  與繼母不合,父親收了文山阿某伯的訂金後,李天祿隻身進入頗為山區的石碇一帶 演戲。阿某伯原本想請台北的頭手演師,但因地處偏僻、價金又高,他衡量山中請戲水 準不高,便接受李天祿這個「因仔師」。
  但此時,李天祿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但藉著這次的經驗,他開始思考布袋戲的演出 藝術,如何讓表演臻善臻美,他體會到,一個演師必須要能依各腳色做出合乎身分、地 位、劇情的動作,聲音方面,要有以一當百的能耐,發出不同腳色的聲音,另外,更要 熟後場、各種介頭及曲牌,才能指揮。嫻熟戲碼,並有分析、組織、運用戲齣程式化的 能力也很重要。
  當時,他意識到除了戲碼必須要回到台北去學習之外,其他的都能自我訓練。常常 天一亮,他就開始吊嗓子、練丹田,面對著高山、溪水,高唱低鳴。
  在山中演戲,沒有什麼壓力,觀眾並不在意演出的水準。辛苦的是其中的拔山涉水 ,庄與庄之間,不是隔著山就是溪水。李天祿常常一大早,就要和所有人背扛的戲籠, 翻山越嶺,奔波勞累,上下山的路途真叫人腳發麻。但趣味的是,往往到一處,搭好戲 棚,班主就敲鑼打鼓要大家來看戲,當時的娛樂很少,一有布袋戲,便熱鬧滾滾,日戲 演完,戲團就和他們跳起車鼓,不然就四處找人聊天。
  在石碇山區四年,日子就在磨戲、演戲、遊玩間度過,十分愜意。李天祿因為現實 屈居山凹,卻甘之如飴,山靜心清,梳理布袋戲其中蘊含的大小學問,以求演出完美, 地僻人稀反而成了練功之所。

《跌跌撞撞》
  民國十六年李天祿回到台北,與內山班「遊山景」的後場師傅陳春祺、廖溪樹、 二手許土木共同組織『玉花園布袋戲班』,回到台北打天下,當時台北有六十多團, 其中以「宛若真」、「小西園」最有名。李天祿先生初生之犢不畏虎,自詡天下第一 團,橫衝直撞,意氣風發。戲班的營運尚可,但離「驚動萬教」還有一段距離,加上 班內帳目不清,很快便解散了。團內的師父遂此回山,但不服輸的李天祿卻決定留在 台北繼續打拼,雖然籠底無尪仔,他一身功夫到處搭團,生活沒有問題。
阿來伯的樂花園西洋式彩樓現藏於東京博物館   此時的他有如羅漢腳,漂泊的生活叫人心裡不踏實。民國十七年,台北知名的南 管戲班「龍鳳閣」頭手出缺,團主是極富盛名許潭的遺孀鄭金環,恰好鄭金環也是李 母的好朋友,便請李天祿到團裡演出。
  鄭金環對李天祿非常重視,收他為乾兒子,並打算將戲籠交給他,但李天祿先生 對於南管後場不習慣,並且,多演文戲的南管,唱曲多、口白多、節奏慢,不符合時 代的潮流,已快被粗獷、快節奏的北管戲取代,再加上管戲籠的沙魁伯別有用心,挑 剔李天祿頗多。一次,李天祿答應阿來伯搬戲,沒想到「龍鳳閣」有時也搬戲,日戲 李天祿只好先請二手頂著,夜戲趕回來演。沙魁伯趁機告密,說李天祿吃裡扒外,鄭 金環察證屬實,當場數落他的不是。當時李天祿年輕氣盛,也怕挨罵,便沒再回去。 鄭金環心灰意冷,便把戲籠賣給他人。
  李天祿先生離開乾媽的戲班,轉到阿來伯的「樂花園」戲班,擔任頭手。陳阿來 有一位女兒叫陳阿茶,常常送點心到戲班,長得不錯,團裡的人慫恿他娶阿茶,彼時 民國十八年,李天祿二十歲,也興起了成家的念頭,想要結束羅漢腳的生活,決定入 贅陳家。
與老友鍾任祥合影   結婚的日子不如預期的好。或許是因為李天祿和阿茶同樣自幼喪母,性子倔強, 互不相讓的個性常起衝突,口角成了家常便飯。也許是一種宿命,享受了一點幼時的 母愛和祖父的呵護之後,李天祿在親情路上總要忍受孤獨,也因為如此,李天祿更全 心全意在布袋戲的演出上,琢磨自己的演技、嘗試將平劇的文武場運用在布袋戲的表 演。於是,他醉心平劇票房,和外省仔一起拉弦唱曲,學鑼鼓點。
  這年,他認識了黃海岱、鍾任祥等人,彼此切磋技藝,也了解南部的布袋戲生態 。他準備出發,一方面儲存自己的能量,一方面開始收購大量的尪仔,和一個四腳棚 。他的父親和丈人都知道怎麼回事,給予協助,並等著看他何時會起飛?飛到哪裡?